2023年的最后一天，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教授喬梁從韓國回京，他的韓國電影展剛在首爾結(jié)束，其作品《塬上》和《追月》應邀展映。
導演喬梁是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的教授，曾執(zhí)導《貞貞》《前妻》《新拿什么拯救你，我的愛人》《基隆》《塬上》《追月》等數(shù)十部電影、電視劇，其導演作品曾獲飛天獎、金雞獎、北京大學生電影節(jié)、莫斯科國際電影節(jié)、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(jié)等多個獎項。
《塬上》講述的是發(fā)生在陜西銅川的“中國式治污降霾”故事，記者康文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(xiāng)報道，無意間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只國寶朱鹮，這只鳥牽動了不同人的利益，在追逐和隱藏這只朱鹮過程中，逐漸揭開了每個人的瘡疤；《追月》則講述了一位“另類母親”、越劇名伶戚老師的臺上光鮮亮麗、臺下千瘡百孔的反差人生，沉滓泛起，虛實若夢。
兩部電影的反響讓喬梁既意外又驚喜，“我意外于外國觀眾對中國電影的了解，驚喜于他們對這兩部電影產(chǎn)生的深刻共鳴。”在接受采訪時，喬梁導演還透露，讓何賽飛獲得2023年第36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女主角獎的《追月》計劃于今年三八節(jié)檔期上映，“希望觀眾會喜歡這部電影，何賽飛的表演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。”
喬梁
與韓國電影頗有淵源
談及此次的韓國電影展，喬梁導演表示，自己與韓國頗有淵源，他的畢業(yè)短片《上海故事》在1995年曾獲得韓國電影大鐘獎最佳短片獎，大鐘獎是韓國最具影響力和權(quán)威的電影頒獎禮之一，與韓國青龍電影獎和韓國百想藝術(shù)大獎并稱韓國三大電影獎 。喬梁談道，當時自己并不清楚大鐘獎的分量，“就關(guān)注獎金了，拿了獎金后跟同學們一起吃了飯，我的那個小獎杯，一直在家里放著。”
前兩年有一位記者到喬梁家里采訪，問他獲得的第一個獎是什么，“我說就在那兒呢，把小獎杯給他拿過來，他特別驚訝地說你得的是大鐘獎，我才意識到這個獎還是挺受業(yè)內(nèi)關(guān)注的。”
《飛》劇照
2005年，喬梁憑借劇情電影 《飛》獲得第6屆電視電影百合獎優(yōu)秀導演獎，2006年他帶著《飛》參加了釜山電影節(jié)；2015年，他執(zhí)導的劇情電影《基隆》受邀在第15屆韓國光州國際電影節(jié)“Chinese Film Special”單元展映，電影節(jié)選片人、一直致力于中韓電影交流的曹福禮在電影節(jié)上介紹喬梁結(jié)識了后來拍攝《塬上》的中國制片人，“曹老師是韓國人，為中韓電影交流做了很多工作，還因此拿過獎。”
2017年，《塬上》獲得第39屆莫斯科國際電影節(jié)最高獎項——圣喬治金獎最佳影片獎，這是華語電影迄今在莫斯科國際電影節(jié)上取得的最好成績。
曹福禮非常喜歡《塬上》 ，就與喬梁商量在韓國辦影展，原本計劃是2020年3月，結(jié)果因為疫情而被拖到了2023年的年底，喬梁說：“后來我又拍了《追月》，就和曹老師建議展映新片，她看了《追月》后非常喜歡，最終決定由JION KOREA公司主辦，在首爾展映《塬上》和《追月》兩部電影。”
活動合影
韓國觀眾居然知道越劇
此次在韓國首爾為期兩天的影展并未公開售票，觀眾都是電影制片人、演員、攝影師等，是文藝界的內(nèi)部交流。喬梁坦言，開始自己有些擔心《追月》這樣的越劇題材，韓國人能否明白，結(jié)果這個擔心是多余的，“我感覺韓國人對中國越來越了解，他們甚至都知道越劇，這個是我沒有想到的，我以前覺得中國戲曲中，他們能知道京劇就已經(jīng)很棒了，沒想到他們了解得這么多。還有一位觀眾居然知道我在電影中用的是方言。”
韓國觀眾對當代中國人的生活也深有共鳴，喬梁導演說：“中國和韓國都是東方國家，大家對家庭、對情感、對現(xiàn)實生活的關(guān)注點都差不多。這些問題在韓國也存在，他們看了之后很有感觸，也比較喜歡我的藝術(shù)手法和處理方式。我在旁邊偷偷看，大家落淚的地方都是一樣的。”
《塬上》劇照
也因此，喬梁表示，韓國觀眾提出的問題，和之前在國內(nèi)或者其他國家的觀眾提的問題差不多，“比如關(guān)于《塬上》問我為什么拍成黑白片，為什么放棄音樂，為什么不用分切鏡頭？《追月》就問我為什么用舞臺的鏡頭，用舞臺來表現(xiàn)三維回憶，而不是真的回憶？”
因為何賽飛以《追月》成為金雞獎的新科最佳女主角獎，很多韓國觀眾也是慕名而來，“韓國非常有名的演員高斗心，曾演過《田園日記》《家族的誕生》《我的大叔》《澡堂老板家的男人們》等作品，她就是沖著何賽飛來的，看完電影之后她說何賽飛演得很好，特別佩服，讓我一定要轉(zhuǎn)告給何賽飛。”
沒想到何賽飛能得金雞獎最佳女主角獎
獲得金雞最佳女主角獎的何賽飛在此前的頒獎現(xiàn)場非常激動， 喬梁導演感慨何賽飛為這部電影投入很大：“她總是使勁琢磨這個角色，給我打電話問為什么她會這樣？為什么會那樣？后來拍了沒兩天，她突然在洗澡的時候一下跟這個人物接上電了，一下子明白這個人了，就開始哭。她后來告訴我，她是一邊洗澡一邊哭。”
何賽飛（右）因《追月》獲獎
在其中一場重頭戲拍完后，喬梁擁抱了何賽飛，發(fā)現(xiàn)她的身體在發(fā)抖，“她為了這個戲真的吃了好多苦。我在金雞獎頒獎禮上，并沒有希望自己拿獎，而是迫切地希望何賽飛能夠拿獎。公布最佳女演員名單的時候，劉曉慶老師制造了幾秒鐘的懸念，我那時候緊張極了。最后，何賽飛得獎的一刻，我覺得太好了，如愿以償。她是第一次演主角，受了這么多的苦，有這么一個回報，是一件特別欣慰的事情。”
而何賽飛獲獎也鼓舞了劇組所有人，“《追月》這樣的小成本影片，我們本來以為得獎很渺茫，當時獲得提名，我們已經(jīng)很滿足了，沒想到還有獲獎這個巨大的驚喜。”
《追月》劇照
“貪婪”地觀察生活
對于自己要拍的現(xiàn)實題材，喬梁多年來只堅持一點——拍自己最想表達的，“無論電影還是電視劇，只要是你有表達的愿望，最后在觀眾那里都能得到共鳴。因為我本身就是觀眾中的一個，我生活中感受到的那些東西，我相信有很多人都能感受得到。”
就像大受歡迎的電視劇《老閨蜜》，喬梁受到了周圍人“年齡焦慮”的啟發(fā)， “有的人30歲就開始嫌自己老了，我也受到影響，很焦慮這件事情，后來，有了拍《老閨蜜》的時機，我就把自己的那些感受都呈現(xiàn)出來。電視劇播出時，我看有很多年輕人說看完之后，覺得老了也沒那么可怕，我覺得目的就達到了。”
《老閨蜜》劇照
喬梁的一些情緒也會因作品而釋然，他說拍攝《塬上》，電影表面故事是關(guān)于污染，但實際上就是他和故鄉(xiāng)的和解，“我之前離開家鄉(xiāng)，在北京生活的時候，沒有更多地在意和關(guān)注自己的家鄉(xiāng)。等到我以一個創(chuàng)作者的身份回去，去觀察家鄉(xiāng)的時候，才發(fā)現(xiàn)我對家鄉(xiāng)有那么多的誤解，我（現(xiàn)在）會客觀看待故鄉(xiāng)了。”
《追月》則有著喬梁的“童年情結(jié)”，小時候的喬梁不上幼兒園，是跟著父親在后臺長大的。每天演員們排練、演出，他就在后臺玩。“碰上《追月》后，我非常興奮。我說就要寫一個劇本，我要把我小時候?qū)δ切┌⒁痰挠∠蟊憩F(xiàn)出來。拍攝時，演袁文康童年的那個孩子在舞臺上玩，從這邊爬到另外一邊。我剛好在布光，看到孩子之后，一下仿佛看到我自己。我小的時候就這么爬來爬去的，在舞臺上滾來滾去的。我當時興奮得說不出話來，特別激動。”
喬梁笑說自己是“貪婪”地觀察生活，“這次去韓國是我在新冠疫情之后第一次出國，從到機場開始，我仿佛就在汲取養(yǎng)分，終于見到這么多人了，真的可以用貪婪這個詞兒，我會四處仔細看，去琢磨，一直沒停過轉(zhuǎn)腦子，很有意思。”而觀察生活的一些心得感受，喬梁也會隨時記下來。
《追月》計劃今年上映，喬梁導演的新片也將于今年3月開機，仍是一部小成本電影。對于拍片計劃，喬梁導演說隨緣，“我不擅長社交，這些年來，總是等人找我拍片，找來了，碰上我正好有表達愿望，那就拍唄。”不過，這并不意味著他是被動的，相反，喬梁導演心里有創(chuàng)作電影的渴望，“我心中的創(chuàng)作計劃都存一堆了”，除了拍文藝片，他未來也想拍商業(yè)片，“但是，都不著急，慢慢地來。”